Friday, December 03, 2010

孩子們所佔據的時空

大學時,父親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不知為何地和我談到結婚生子的事,我那時說我並不打算生孩子,父親回說如果每個人都不生孩子,人類不就絕種了,我聽了之後帶點嘲諷的說又不是每個人都不生。過了幾個禮拜,母親和我聊天時提到父親那天晚上在臥室床上和她談起我們的對話,她說:「爸爸有點在意你說不想生孩子的事,他那時比了個手勢、帶點懊惱的說『難道,我就這麼結束了嗎?』」我聽到之後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因為我自己沒有想過孩子是父母親的延續,我沒有這麼感覺過,也不知道我父親這麼有這種想法。我本來就不是很容易和人產生「有意義的」關連的人,我很難感受我和別人有什麼關連,也許也因此我無法理解孩子對我有什麼意義(但我可以肯定他們很麻煩)。

至今,我都沒有生孩子、做父親的打算,儘管我有了兩個兒子。我的兩個兒子都是意外的產物,說是上天賦予的也好,說是現代避孕科技統計數字下的犧牲品也好,總之都是出乎我的預料。這兩個出乎我預料的人來到我的生活裡,他們也許一直在我的睪丸和我太太的子宮裡,但他們過往不存在於我的「生活裡」,不存在於我意識敘事的時空裡,不存在於意識的過往裡,不在現在也不在未來裡,但他們就這麼地進入到了我的「現在」。不同於我父親,不同於很多的父親,他們視孩子是一種生物上、家庭傳承上、精神上的延續,而我沒有過這種想法,我不能(至少是還不能)在這種意義上和他們建立關係,我沒有這種想像。不存在於過去,不在未來,而是永遠地存在於我的現在裡。也許是因為這種「時空意識」的缺乏,似乎也令我那「做父親的感覺」有所「殘缺」。

Friday, November 26, 2010

買了三本一組的筆記本

So,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去西雅圖的日本超市Uwajimaya,佳雯說她要去超市裡的書店挑幾本中文書。我跟這進去繞了幾圈,也不知道想找什麼,中間還問她可不可以挑一本叫「尤物」的雜誌回家。她說:「Sure,隨便你。」不過,我只是嘴砲逗逗她罷了,不過她完全不受逗(不知道她是不是嫌我很煩?我也知道我這人滿煩人的)。

我走阿走的走到了筆記本區,我一直很喜歡買筆記本,雖然沒有一本寫完的,可是空白的頁面對我有很大的吸引力,而且筆記本愈普通愈好,最好什麼標誌都沒有,只要封面和空白頁面就好。結果翻著翻著,發現店裡居然有Moleskine的筆記本,不過沒有那種土色封面、最小的那種,那種一般五本一組在賣,價格我沒印象了。我以前買過一組,攜帶起來很方便,有空時隨時可以拿出來寫。不過頁面面積太小也是個問題。挑了半天,也沒看到合意的。

這時候,佳雯從書店二樓拿了兩本書下來,一本是張愛玲的「紅玫瑰白玫瑰」,另一本是蘇童的(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討厭他的書名)。我說台北家裡有「紅玫瑰白玫瑰」,其實可能西雅圖家裡就好,另一本我不喜歡。於是她叫我上去挑。我上了樓看了一下材知道選擇實在少得可憐,中文文學的書櫃只有幾排而已,還有張曼娟、吳淡如、吳若權,阿?也有劉墉?天阿,我一看到書櫃中有這些人的名牌,我就想躲得遠遠得。They're not for me。我瀏覽那區的作品,嘆了口氣,詩她不會讀,一些鳥書我不想他們出現在我的書架上,本來想看看有沒有沈從文,但是連一本都沒有。我幾乎去買了三民書局的「新譯楚辭讀本」,但是想到佳雯一不會去讀,二家裡有一本她大學時買的一本,所以又作罷。最後買了張愛玲的「色戒」和「同學少年都不賤」,若是問我為什麼買,倒也沒什麼,看過電影「色戒」,想和原著比較一下,這種比較也許沒什麼意義,但是我想。買後者的原因只是因為書名,看到書名的時候腦中閃過的是張大春的「少年大頭春的生活週記」內容和封面(阿推畫的嗎?),雖然明知這本書不會是大頭春那種故事,但覺得感覺對、書名屌(其實就是衝著個賤字),就買了。不過,硬要挑毛病的話,書中的幾篇文學評論我是萬萬不願意看得,我一定會用不適合的觀點去讀,徒增自己的痛苦。

So,我拿著兩本書、腦中還想著「少年大頭春的生活週記」就下樓了,經過筆記本的陳列櫃時又忍不住看了幾眼、想了一下,就還是繞過去看看吧。結果陳列櫃對面、樓梯旁邊的櫃子上也有放一些筆記本,有Moleskine,但依舊沒有我說得那種小本、土色封面的,不過有一種大一些、黑色封面的,尺寸、厚度也挺好攜帶的,放在包包裡也不佔什麼空間。三本一組,價格似乎是$12.5左右。無妨,就拿了一組。

回家之後,我把塑膠膜撕開,把玩了一下這幾本筆記本,嗯,就是黑色厚紙的封面,封底下方不起眼的商標「Moleskine」,封面、封底內外都是黑摸摸的,連個寫名字的地方都他媽的沒有,內裡頁面也只有一條條橫條紋,有些筆記本頁面上方會有個一小條橫紋給你寫頁碼或什麼的,這本也沒有。嗯,我就覺得這樣很好。拆膠膜的時候,我正在看盤等機會買賣,當晚WSJ和Bloomberg的頭條都看爛了吧,線上漫畫也看累了(最近在溫習「新著龍虎門」),既然當下沒事,我就開始寫起來了。第一篇,就寫為什麼自己一直沒寫什麼東西,寫這輩子堵塞胸口、堆積腦中的一些可能會讓我死不瞑目的問題,寫這些問題為什麼不容易寫,至少不容易以我所意識到的狀況寫。總之,很久沒有拿原子筆這樣寫了,居然就寫了不少,提筆就寫。昨天晚上寫了兩頁左右,一篇談寫,一篇寫家裡的貓弟弟和我兒子以牧的事。

So,it got me thinking:為什麼拿筆就可以寫這麼多,電腦打字我就會寫好慢?大概讀完碩士後,我就不太寫東西,原因很多,我只講癥頭:待在電腦前面,寫寫刪刪,半小時後什麼都不剩,Word一關閉,記憶體release,大概屁也不剩(能追蹤、回復嗎?能也不干我的事)。最近嚴重點,連想要寫什麼都不知道,居然會沒東西寫?那也太恐怖了,以前每天都很多東西寫的,而且沒有流水帳。我邊寫邊想,寫到哪就想到哪,也不知道是寫先還想先,總之是寫了一頁多。結論呢?沒有,因為佳雯在暗示我該出去走走了(這王八蛋明明就不爽了,還說沒有...),但是發現一件事情,寫字的感覺好好啊,跟字之間的關係很personal,寫的有力有度,紙面痕跡有深有淺,有觸感、有強烈的存在感,還不那麼容易刪勒。嗯,感覺不俗,像是在刻字做工藝,手上體感十足。鍵盤實在無法產生這種感受,至少我不行,觸控是螢幕更難了。也許,真的是手寫的觸感、回饋感,或是手寫本身的工藝性或手寫本身的過程的精神和肉體上的刺激吧?(滿腦子Freud的人看到筆桿、觸感和墨水,應該已經想到陽具和精液了,要是再看到張愛玲、反吳若權和我跟佳雯的互動,那八成已經在搞精神分析。建議你,男的去打手槍,女的去用按摩棒,LET IT GO!)

差不多,沒頭沒腦的,就是這樣了。手寫是很爽,不過電腦打字快好多阿,而跟著速度而來的,又是不同的思緒了。

BTW,佳雯,我知道你會看,我也知道我在FB上公然說你王八蛋,SO平衡一下:我愛你。

Thursday, June 03, 2010

消失的能指,並沒有被拾起的所指

離開之前
我把名字登記在電話簿裡
回來的時
我的名字不見
本來的位子也沒有留下空位
不在前後左右任何人的姓名之中有殘跡
或許本來的位置被其他姓名取代了
或是,本來的位置根本就消失了

去到新地方的時候
我把名字登記在當地的電話簿裡
但異地簿子裡的我的姓名
找不著在本來就簿子裡拋下的錨

Thursday, May 27, 2010

不能寫詩

我喜歡詩,某些詩
但我本身不能寫詩

詩的意象濃縮
彼此間交替遞嬗猛烈
雙眼閱讀的時候
大量的意味迸發
淹沒思維手中的木槳

詩句意義的產量超過消化的速度
其意義的結構,我消化不良

我產出的則是叨叨絮絮、逐步排序的陳述和討論
有意識地穩定、調節意義的產出
亦即是,控制水龍頭

長期下來,會漏水

Saturday, May 01, 2010

街道上

很難說昨天為什麼會到街上走走,我其實已經和這個城市相互排斥了。
如果能爛睡下去,我也並不反對
但無論身體有多疲憊,他仍然告訴我他想出去走走
為何,我問他,我們都說不上來
就當做是要買那一雙想買很久的Birkenstock吧…
+我確實少帶了幾件短T

我告訴自己,這地方我有些陌生了,也有些排斥了
在它的街道上走,我不是很自在
沒有辦法無罣礙的說出它的名字
沒有辦法無牽絆地說出它是什麼,總之
之前,它是我的,別人告訴了我它叫什麼,我便喚它做什麼
如今,我想將它私有,但我的街道有了縫隙、空白和雜音,我搞不懂我和它的面貌

所以,我戴上了耳機走出去,多少增加一點buffer,給我自己一點時間去接受它

一出門,107弄大抵還和過往一樣,但台大拆了幾間宿舍,預留了空地
我從來沒有看到他們被拆的那一幕

Thursday, December 11, 2008

無題

恐慌又出現,每次恐慌之前,都覺得一切按這可以接受的軌道行進,也許是不理性、也許是夢醒,一些事情的發生就可以打斷我心裡的平衡。我不是一個瀟灑的人,需要「很多次」的經驗才能在面對特定事情時保持冷靜,而且我是一個極度放不下的人,因此只要恐慌的情緒出現,我便完全亂了套。這個世界會直襲我內心,直接挑動我的不安,有時有原因,有時是莫須有、無以憑依,我則是每次都按照劇本亂了套。Fixate 在恐慌不安上,不能前進。

早上七點,我喝清酒,試著馴服與理解昨晚六點多開始的混亂與不安。昨晚我試著用聊天與晚餐對應祂,聊了Clint Eastwood(Punk!!那橋段都老梗了),八點時再用了早早入睡避過牠。一早三點被太太叫醒幫忙顧孩子,他去擠奶。我回憶起前陣子出差、車停在別人工廠門口、在別人工廠前面感到恐懼時,我想起太太和那時尚在她肚子裡的孩子。那時的恐懼變得可以面對,我能忽視它們。三點的我,看著孩子和太太,心裡至少有了一個光點亮起,慢慢地,紊亂的混沌,我相互鬥爭、折磨的自我們,我無法控制的自我們,有了些秩序。

這種戲碼上演多少次了。

我心裡感到悲傷:這輩子,力氣會有用完的一天嗎?

Monday, August 28, 2006

一個華文文學學者

當你出生在那故鄉的邊緣而身分變得模糊時,你存活在邊緣上,靠著父母的血肉、靠著他們的敘述、靠著紙本上的故鄉想像世界、故鄉和自己。父母逝去時,你和故鄉間的關連已是枯骨和失去了身軀的回憶時,你還有那紙本上的世界。但連那紙本上的故鄉都分崩離析而你已遠走他鄉時,你的肢體無處可歸,你腦中幽魅的聲音無處可歸,你手中的紙本一頁一頁離散在空氣中,你沒有了身軀、沒有了聲音、沒有了可以憑依的想像。那時,你得靠著自己尋(寫)回那一頁一頁的故鄉來活下去。否則,成為真正的異鄉人吧。
你成為歷史學者,期望成為那真實過往的發現者,遙望著未來,希冀看見鄉土從你的書本中於虛無中重新展開的種子。